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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春峄:斑白双鬓,美丽如斯 

作者:未知
 
杜春峄

澜沧古茶公司董事长,“全球十大普洱茶杰出人物”最高奖茶马奖获得者,其传奇事迹,登上了中央电视台荧幕。

不少人说,当年那个15岁的小姑娘如今已两鬓霜白。不知她听了这话,作何感想。

最先写下这一行文字的人,想必也并非这位老阿妈的同龄人,不过是听了她的故事,联想当时的少年音容,再看到眼前这白发,感叹曾经沧海难为水。

在人群熙攘的会场看见她,一身本色的茶人服装,高高瘦瘦,皮肤黝黑,异于旁人。那是一种说不清的纯朴,仿似她的纯朴就是天生的,自带的,那么自然。

她就像普洱茶,黝黑,沉稳,渊博。有着不必急切倾吐的悠悠故事。

她笑着,摆了摆手,意思是我不上台讲话了。

四月,春茶飘香时,澜沧公司一年一度的“回家之旅”又开始了。

欢迎会上,来自五湖四海的茶人、经销商、客户、合作伙伴挤在一堂。每一位上台致辞的人,都会先向她致意,称呼她为“茶妈妈”。

吉林省茶文化研究会会长徐凤龙,说他与茶妈妈的缘分在十年前就开始了。他说第一次与茶妈妈去澜沧县,问还有多远。茶妈妈说不远了,还有110多公里。结果这110多公里,他们开车用了五个多小时才到。其后,茶妈妈不好意思地跟他说:“这里的路太难走了。一般情况下,有客人来澜沧,我都是说从景洪到澜沧100多公里,不敢说多长时间能到,那样会把客人吓跑的。”那该是2005年时候的事情,那时候澜沧县政府刚开始要修路。也正是这条当年磕磕绊绊的路,让徐凤龙觉得,他要探访的,是一片原生态、没有任何污染的茶园,也是一群原生态的人。

她在台下,听着十年前这些陈年往事,时不时露出安静的笑容。

这十年,中国的普洱茶市场历经跌宕后,重复焕发出新的光彩。

澜沧古茶也随之香飘四溢,成为云南农业的龙头企业,并以其独特的“澜沧味”,成为中国茶叶的一个传奇。

人们为澜沧古茶的醇厚韵味所吸引,也用尽可能多的望远镜与放大镜打量着这个50年中国民族品牌企业背后传奇的老阿妈。

她的真名,叫杜春峄。

地道的云南普洱澜沧人。

在云南省澜沧县城东南的惠民乡景迈、芒景两个村委会境内,距县城70公里,有一片已知并可考的二千多年种植历史的古茶园——景迈山千年万亩古茶园。

1966年,在这个云南澜沧县偏远的山寨,时任澜沧县县长的李光华创办了云南省第一批茶叶培训班并成立了澜沧县古茶山景迈茶厂。当时,15岁零2个月的杜春峄便是其中的一名学员,也是这一期学员里唯一的女性。那时候一行人是100多人,因为当时条件艰苦,没有住的地方,大家只好去盖房、开荒,每天早出晚归。

由于条件有些艰苦,当时上山的100多个人,能坚持到三个月毕业的只有30多人。

“30多个人就守着那个阵地一直守到了1975年,就开了几十亩几百亩的茶园。不知道那个时候是怎么过来的,真的!”想起当年的种种,她恍然如梦。

上山两三年以后(1970年),除了开辟茶园,只有二十来岁的男女青年们硬是把柴油机、烘干机、揉茶机抬上了万亩古茶山,当时景迈山甚至还未通路。

1972年,“土法上马,土洋结合,澜沧古茶压了澜沧第一批机械加工茶叶、万亩古茶园的第一块普洱生砖,自己腊刻印制包装纸,外面的包装还印上“毛主席语录:抓革命,促生产”。而当时的茶训班,也是为了毛主席 “以后山坡上要多多开辟茶园”这句话办起来的。

“想象呢,上去的时候蛮快乐的,每天唱着歌到古茶林里采着茶,走回到那个住的地方也蛮累的,但是通过这样的磨练呢,真的,今天想回去感觉是不一样的。”快乐的“茶姑娘”杜春峄,在古茶林里的磨练中开启了新的征程。

1998年,当时的澜沧县茶厂由于新任班子经营不善,加之从计划经济转入市场经济,很多货款收不回来,资不抵债,并于3月被宣布破产,雪上加霜。

“发不出工资,领不到工资。大家淋着雨到老百姓那个打谷场里,去抖那个草啊。抖回来,那个人家泼掉的、漏掉的那些东西回来吃。甚至,小学生都把早点钱省下来,说要捐助给澜沧县茶厂的工人,很惨,很惨!”

茶叶是几代人赖以生存的生活之源。她想着,既然自己与大家大半辈子都做茶,今后仍然从茶叶做起,从哪儿跌倒就从哪儿爬起来。

通过两个月的努力,在县体改委、经贸委等部门积极参与、指导下,由82名自身能力较弱的失业老工人(平均年龄50多岁)自筹资金,于1998年5月组建了澜沧古茶有限公司,杜春峄,被大家推选为董事长。

刚刚成立的公司,底子弱,很多东西都不完善,不论经营、管理、销售,很多事情都需要杜春峄事事躬亲。大家入股后,公司卖的第一单茶叶,怎么卖、找谁买,都是杜春峄亲力亲为。

“大概一个小时以后,我股东打电话来了。‘杜姐你是把茶叶卖啦?’我说是啊,他问卖了多少钱?我说卖了(多少)钱,是这样的。”

对于杜春峄,自己与公司所走的每一步,都关系到所有股东和员工的生计命运。“当时还是挺紧张的,因为大家都是用棺材钱,我认为是棺材钱啦。那些钱给你的时候,你压力也很大的。”

“人家说心里的滋味是不能言说的,自己跟自己在那里默默流泪的时候,真的是很苦的,那一刻真的很痛,很痛。”

……

这一晚的欢迎会上,有人热情地提议,让茶妈妈上台说几句话吧。她笑着,摆了摆手,意思是我不上台讲了。

也许,有些往事,不需要言说,只可品味。

她看到一根断了的茶枝,过去把它折了下来,很心疼的样子。

4月20日,山康节祭祖。

山康节是布朗族最盛大的节日,布朗族是云南最古老的民族之一,其先民最早居住在澜沧江西岸的保山一带,因不服哀牢人(傣族先民)的统治,逐步向南迁徙到镇康、凤庆、临仓一带的深山中。

也是在这一天,“回家”的澜沧古茶人集体回到他们引以为豪的茶园——景迈山。

阳光穿过树木间隙,斑驳地洒在这片古老的大地上。满山的茶树,葱葱郁郁,鸟儿浅飞,仿佛在向到来的人们,诉说这里的千年古茶树,哺育了世世代代的育茶民族。

人流像是一条长龙,从山脚一路朝圣,来到这山中。她依然穿着黑色的茶人衣服,与众人一起,回到了这个陪伴她多年的地方。

有人说,“多年来,她踏着骄阳,脚裹晨露,亲自走遍进澜沧江流域大大小小的茶山,以自己的双脚,丈量古老茶山的宽度与厚度,为天下爱茶人探索发掘出滋味独特的茶叶原料。”

也有人说,“从小在古茶林长大的她,总是毫不吝啬地表达出自己对这山这茶的爱。每次上山,她的车的后备箱里总装着一把钉锤,遇到有人把钉子钉进古茶树里,她马上把钉子拔出来,钉子就像钉在她的身上。”

她脸上沟沟壑壑的岁月,记录着这大山的每一棵树,每一垄土,每一片叶子。

“公司成立之初,面临着重重困难。杜春峄深知公司拥有的208万元固定资产都是厂房设备,没有自己投资的一片茶园,公司靠代加工不可能稳步持续发展,公司运作不好又会回到原来县茶厂的老路。2001年,她在云山村投资种植500亩生态新植茶园,茶苗种植下地没几天就下了一场大雨,山地滑坡把新植茶地冲毁,赶到现场看到此境,她大哭了一场,她想的是这里投资的每分钱是姐妹们失业的补偿金和几个退休职工的丧葬抚血金,损失如此惨重,如何交代。她没有想到姐妹们得知情况后,二话没说就投入了抗灾保苗中。在她的带领下,全厂职工赶到30公里以外的茶地奋战三天,在泥土中用手一棵一棵把茶苗刨出来,为了多收回一棵茶苗减少几角钱的损失,有的同事手都扒出了血,仍坚持保苗。几天下来,劳累操心使她本来瘦弱的身体更加显得虚弱,但她却以自己的意志与信念,始终坚持着,没有倒下。”

“她将景迈山作为投身耕耘之地,一步步建立起初制所和生产链,给茶山、茶农带来了财富。她与初制所、原料基地建立起稳固的合作关系,待茶农兄弟如家人,带领他们走出大山,到北京、上海、浙江、广州、重庆等地参观考察,让兄弟们拓宽眼界,见识普洱茶世界的广阔天地,树立信心,大胆作为。”

……

景迈山,在普洱市澜沧拉祜自治县惠民乡,东邻西双版纳勐海县,西邻缅甸,是西双版纳、普洱与缅甸的交界处。这里,以帮改村、笼蚌村、南座村、那耐村、景迈大寨村、勐本村、芒埂村、糯干村、芒洪村、翁哇村、翁基村、老酒房村等10多个自然村组成了占地面积2.8万亩的景迈山万亩古茶园。

在上世纪80年代、90年代,她常常只身一人,穿插于这片树林之间。

曾经的暗无天日,如今气势如虹。有人说,你看茶妈妈,她看到一根断了的茶枝,便走过去把它折了下来,很心疼的样子。

回到大山前,她还是那个采茶、爱茶的小姑娘。

她的手酸了,肩膀也倦了,那已是晚上的十二点钟。

2003年,她一个人带着咸菜,坐数十个小时的火车到广州参加茶博会,满怀希望的她,在广州一落地,却要面对人生地不熟、居无定所等诸多问题,没有人指点道路,她只能一个人摸索;没有人安排住宿,她只能自己打点;没有人提供车辆,她以脚代步。

澜沧古茶,在她的从容、隐忍下,一步一步地走着。

2007年的一场普洱茶风波,澜沧古茶的市场发展也遇到了巨大危机。

2008年,形势逐渐扭转,公司百废待兴。她顶着压力,四处奔走,曾经夜晚挤在芳村茶叶市场一个云南朋友店里的阁楼,回首当年创业的情景。

2009年,她因事故导致右脚脚踝韧带拉伤加撕裂性骨折,仍带伤辗转澜沧、西双版纳、昆明、广州四地,坐着轮椅出席合作伙伴会议;杵着拐杖参加“邦崴茶王节”祭祀活动,与全国茶友翻越山路。

公司快速发展时,这位60多岁的老太太,每天起早贪黑,一天辗转五个城市,来回东莞、中山、珠海、阳江、湛江等地。

每一个茶博会、茶友会,她都忙着给各地慕名而来的茶友签名合影,常常沉醉其中,乐此不彼。

她说,这是她与茶友更加贴近交流的一种方式。

她很执着,就像她身后的那片土地一样。

人们问她,做茶五十年,最辛苦的是什么?她说,最苦就是品牌不响,茶无人知。

她爱茶,爱到骨子里,她不愿那些茶树,只苍翠于林间,而无人欣赏。

2010年,云南遭遇百年不遇的大旱。她发起“古树保护供养活动”,倡议天下爱茶人积极捐出供养款,保护古茶树。从此,景迈山88棵形态各异的古茶树,有了来自四方八面的牵挂。

她建议给车马难行的景迈山修路,但为了给古茶树足够的呼吸空间,她力劝放弃使用沥青,改铺石子。那最终修成一条蜿蜒平坦的石路,拉近了山与人的距离。

她向政府提出意见和建议,以立法的形式保护古茶园,更亲自上山下寨,指导茶农留采,保证景迈山一年整体采2季留1季,夏茶不采,并实现了澜沧古茶景迈山的合作社80%的茶树连续两年能够遵循这个方法,让这1000多年的活化石健康地延续下去。

来自不同地域、不同山头、不同茶树上的叶子,经过她的妙手拼配,互相接纳、汲取、相长,苦中有甜、甜中带柔。

“以前想都不敢想,不知道这成绩是怎么来的。”她还是认为:“一个就是坚持,一个就是诚信,一个就是不要怕苦、不要怕累,一个就是不要太自私。只要你想着不是为你自家而做的,是要为这个事业做的,是要为这个行业做的,是要为这个公司做的,我想呢,只要这样想的话,不管什么人,不管能力大、能力小,都会成功的。”

在她的审评室里,永远摆放着一个盛水的大盆子。无论毛茶还是半成品的茶样,她都坚持仔细审评。因为常年审茶,茶汤频繁入口,各种强弱不一的茶气聚合产生的效应已经大大超出了她身体所能承受的范围,因此茶汤入口即吐,并且常常是每天吐出三大盆。

她在发酵车间里,清楚地知道什么时候该洒水,洒多少水;什么时候该开窗通风透气,窗户该开多大;什么时候该盖被子,被子该盖多厚;什么时候要重新翻茶堆,堆子要多高等等。

如同照顾自己的孩儿般。厂里的保安师傅曾经受到过一次处分,记录本上说:某天早晨有一个人不知道怎样进入了厂区,并且进入了核心区域熟茶发酵车间。是她,因为保安师傅巡点去了,凌晨6点到大门口叫人不得进入,她着急发酵车间里她的0085的熟茶要盖被子了,凌晨气温低,怕堆子的温度不够,所以等不及爬门进去了。她在会上检讨了,但说管不住自己。

……

她已年近古稀,灯光下,依然为前来的茶人签名。有人劝她,用盖章代替,她说那没有诚意。

她的手酸了,肩膀也倦了,那已是晚上的十二点钟。

她的斑白双鬓,在这夜色里,美丽如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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