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去大理旅游,回程购票时被告知,大理古城的汽车售票点有免费接送车,可把乘客送到位于下关的省高快车站。回昆明那天,我们坐上免费接送的小面包车时,车上已有一位年轻男乘客。
车子七拐八拐地开了一段路,来到城外一家外貌荒凉的客栈,司机还有两个乘客要接。司机下车,进院找人。我们三个乘客坐在车里,听到司机上楼再下楼,咚咚咚,脚步回音空旷,显然是一无所获。然后司机出来,坐在院门前的石墩上抽烟——要接的乘客出去玩还没回来。
长途大巴发车时间是中午一点半,此刻已经一点。我这个急性子开始着起急来,但一看前座第一名上车的乘客,人家还不声不响坐在那里呢,我到了嘴边的碎碎念只好咽下,等吧。
约一刻钟后,目标人物现身了。然后我们三位乘客连同司机目睹了一幕奇观:
一男一女,正慌忙火急地从一辆小车上下来。男的是个学生模样的白脸男青年,下车后没命地往楼上跑,看样子是要去收东西退房;女的是个学生模样的黑脸女青年,身形壮硕,首如飞蓬,手里拎了七八个小塑料袋,还捧着个泡沫饭盒,饭盒里大概是米线,流汤滴水地漏下鲜红的辣椒油,一双筷子异常不吉祥地插在上面。女青年边下车边对小车司机喊:“东西一定要寄到啊!”也不知买了什么大宗物件。
面包车司机还在抽烟。女青年来到车门前,也不请任何人帮忙,只是扭着身子用与她身形严重不符的语气娇滴滴地对着空气说:“车门打不开呀。”
鉴于主语是车门,司乘人员均无反应。娇滴滴又说了声:“车门怎么打不开呀。”车门继续占据主语地位,司乘人员继续麻木不仁。第三次,继续无主语,但语气改为敬体:“请帮忙开下门……”芝麻开门了。首如飞蓬女青年跌跌撞撞上得车来,七八个塑料袋在三位乘客的头顶飞舞,饭盒里的辣椒油飞洒出来,滴到第一名乘客的衣服上。第一名皱皱眉,掏出纸巾擦了,一句话没说。而女青年压根没瞧见自己造的孽。
女青年的白脸男伴终于出现了,旅行袋、背囊、拖箱一共四五件,他背着、拖着、顶着它们,农奴似的匍匐着移动过来。女青年一副吃定了对方的样子,指挥他把东西放这里放那里,弥漫着米线气味的小小面包车很快成了他们第二个温馨的家。
司机早已等得不耐烦,待男青年坐定,立马将车开得飞起。而活活等了将近半小时的我,默念着阿弥陀佛,一边祈祷长途巴士不要开走了,一边祈祷下次、再下次、再再下次、永远,不要再遇见这样的同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