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后不久,一天下午,我去学校的公共卫生间,不期碰到她一个人站在洗手台边,我的“闯入”似乎让她更有些不知所措了。“孩子,现在是上课时间,你怎么一个人站在这里啊?”我问她,“遇到什么困难了吗?”她有些结结巴巴地跟我讲:她上课时突然感觉身体不舒服,想吐,于是跟老师请假来到卫生间。听明白以后,怕她一个人待久了不安全,我就跟她商量先去离卫生间不远的办公室休息,想吐时再来。
把人安顿好以后我立刻给她的班主任老师打电话,得知班主任已通知了孩子的家长,过一会儿就来接她。放下电话,在陪她去卫生间的路上,我告诉她班主任已经和家长取得联系,妈妈用不了多久就会来接她回家或者去看医生了。
没想到她听了我这本是出于安慰的一番话之后,却变了脸色,眼里几乎泛出眼泪来,既有些委屈又有些埋怨地朝我念叨着:“我说过了,不让妈妈再为我操心了!怎么能又让妈妈来接我呢……”
那一刻,我感到惊讶,也感到某种羞愧。
惊讶的是,一个被医学标签为“特殊面容、智能落后、生长发育障碍、多发畸形”的孩子,一个大家眼中不够健康、好看、聪明,甚至几乎断定前途灰暗的孩子,竟怀有这样纯真的善意和孝心!
而羞愧的是,一向自诩作为心理老师坚持真诚、平等、积极关注每一个孩子的我,还是不知不觉地戴上了“有色眼镜”,然后又为摘下“眼镜”后的发现而惊讶。其实,如果从来不曾戴上,也就无从感慨摘下后的发现了,不是吗?
所以,实在有些对不起,孩子,我误解过你。
然而,真的十分谢谢你,孩子,你温暖了我。
那一刻,你就是我的一只“大白”—作为爱的使者,教我温习感动和关怀,教我直视生活中的伤口却能治愈它们带来的痛楚,教我感受到阳光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