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禅：站在医疗行业的风口
文/本刊记者 冯珊珊
在十几年前硅谷的互联网创业热潮中，小创业公司能和大公司较量并取得胜利，现在医疗领域也面临着同样的机会，“这是最让我感到兴奋的地方。”维斯机构（Wyss Institute）创始人曹禅（Zen Chu）说。
德国哲学家康德认为，好的人类生活应当是：在宇宙中恰如其分地扮演人类应该扮演的角色，并从中学会人要成为人应当如何去做。曹禅正不断从自己所从事的行业中学会如何去做，如何做得更好。
不停歇的追求
“我是在美国出生的中国人，但我不会说中文，这是有原因的。”曹禅说。
曹禅的父亲是广州人。1938年，在曹禅的父亲八岁那年，曹禅的祖父母被杀害，那以后，他的父亲离开中国，一直在南美生活。“父亲不想让我学中文，而且他给我取了一个很难叫的名字，别人一听名字都以为我是个僧人。”曹禅笑言。
在曹禅很小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生活重担全都落在白人母亲身上，他还有一个妹妹，三个人相依为命。曹禅没有抱怨命运的不公，他觉得正是这种苦难培养了他的创业精神，加州的阳光更使他对生活充满希望与热情。
“为了生存，你必须更有创新精神，有更强的承担风险的能力。贫穷让我变得无所畏惧，即使在最困难的时候也依然能够昂首阔步向前。”曹禅表示。
1989年，出于减轻家庭经济负担的考虑，曹禅选择进入位于德克萨斯州的南卫理公会大学读书，主修电子工程和生物医学电子工程。大学期间，他曾在医疗设备分析公司做分析师，也做过餐饮行业咨询和外包服务公司的总经理。
1993年，曹禅大学毕业，后于1995年开始攻读耶鲁大学公共与私营企业管理硕士（MBA），主修风险投资与创业。在耶鲁，他遇见了未来的妻子凯蒂·瑞伊（Katie Rae），她的父亲是非常有名的耶鲁大学教授。毕业后，曹禅加入惠普公司旗下的风险投资部门，开始涉足高科技风险投资领域。“在那里我学到了真正的VC是怎么工作的。”
曹禅的妻子凯蒂·瑞伊。
在此期间，曹禅与凯鹏华盈（KPCB）、红杉资本（Sequoia Capital）、Mohr Davidow Ventures、Benchmark Capital等硅谷最有名的风投公司联合投资高科技新业公司，妻子瑞伊则协助硅谷传奇人物艾隆·马斯克（Elon Musk）创建了Zip2公司。Zip2成功上市后，马斯克才建立了贝宝（Paypal）、特斯拉（Testla）、SpaceX等公司。短短几年内，曹禅夫妇在硅谷高科技领域掌握了深厚的人脉资源。
1999年，曹禅和妻子决定把家从硅谷搬到波士顿，“我们想让孩子们在那里长大。”于是他辞去了在惠普的工作。在波士顿，曹禅与贝恩资本创始合伙人建立了NetVenture创投基金，专注于软件、互联网消费和临床医疗科技的早期风险投资。同时，曹禅通过与美国VC界元老乔治·多里奥特（Georges Doriot）合作，加深了对波士顿地区风投环境的了解。瑞伊也在波士顿通过与微软公司的创投部门合作，建立了美国最有名的孵化器TechStar。短短五年内，TechStar孵化了80多家高科技创业公司，几乎每家公司都非常成功。瑞伊自己也创立了风投基金公司Project 11，并参与了波士顿市政府多项与高科技行业有关政策的制定。最近，瑞伊还在与她的早期投资者、现贝恩资本合伙人史蒂夫·帕柳卡（Steve Pagliuca）一起推动波士顿主办奥运会的草案。
曹禅考察达芬奇手术机器人。
2001年互联网泡沫破裂，整个风险投资行业进入了寒冬。“当时我还是一个经验比较少的投资人，我想投资，但是资金渠道少，很多项目都不能做。”曹禅深有感触地说，但那时他也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对医疗领域的热爱。
曹禅有了自己创业的念头，他在麻省理工学院花了整整九个月的时间频繁与人沟通，最终找到了自己满意的合伙人。
2002年6月，曹禅和四位麻省理工学院教授Shuguang Zhang、Alan Grodzinsky、 Robert Langer及Alex Rich联合创立了一家生物高科技公司，即3D Matrix Medical Technology，他本人出任公司CEO。
“我把自己的钱也放在里面，我的老板贝恩资本创始人Adam Kirsch以个人名义投了我们170万美元，这笔钱一直带着我们走向IPO，现在公司的市值是12亿美元。”回首这段往事，曹禅很自豪。
2008年，3D Matrix和一家日本的合作伙伴合并；同年12月，曹禅卸任公司CEO；2011年10月，公司在日本JASDAQ成功上市，短短几年内市值已翻14倍。目前，3D Matrix与波士顿科学、美敦力、强生等大公司以及超过60家国际再生医学实验室都有合作关系。
2008年，曹禅出资建立风投基金Accelerated Medical Ventures，专注于投资早期的医疗技术和医疗服务公司，已投项目包括电子药房PillPack、医疗影像诊断讨论应用Figure 1、生物医药私有云平台Curoverse、体感识别数据应用公司BitGym等等。
2010年，曹禅在哈佛大学医学院创建了维斯机构，帮助哈佛大学医学院及附属医院的临床医生将最新的科研成果与投资机构接轨，将其更快地引入市场促进临床治疗。在此期间，曹禅协助哈佛大学著名的遗传学教授乔治·切齐（George Church）创建了“华大基因”（BGI）；帮助全球闻名的基因学科领域先锋张峰博士建立了“Zhang实验室”（Zhang Lab），并引入资金成立生物医药公司Editas Medicine。
为了培养未来的医疗企业新秀，曹禅还从2011年开始在麻省理工学院斯隆商学院兼任医疗创业专科教授。
“我很幸运，可以找到出色的企业和科学家，到目前为止，他们已经创造了数亿美元的价值。”曹禅表示。
从波士顿到北京
“波士顿有一个很大的生态系统。在我办公室周边的两公里内，不光有各种医药和生物技术公司、大型的高科技公司，还有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大学等知名学府，以及全球最有名的哈佛附属医院集团。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地方。”曹禅说道。
曹禅在麻省理工学院组织的Hacking Medicine活动上。
在19世纪，波士顿是美国工业革命的中心；20世纪，波士顿的128号公路（Route 128）成为世界著名高新技术产业区的代名词。128号公路是波士顿郊外一条108公里长的半圆形高速公路，沿线聚集了大量从事高新技术研发和生产的机构与公司，是美国科技企业的殿堂。在波士顿高科技产业发展壮大的过程中，人才、技术、资本等因素并非一蹴而就，而是经过了漫长的市场调整和环境适应之后才最终形成。
1946年，麻省理工学院校长卡尔·康普顿（Karl Compton）、马萨诸塞州投资信托公司主席梅里尔·格列斯伍德（Merrill Griswold）、波士顿联邦储备银行行长拉尔夫·佛朗德斯（Ralph Flanders）和哈佛大学教授乔治·多里奥特（Georges Doriot）在麻省理工学院共同发起成立美国研究发展公司（ARD），这是世界上第一家现代意义上的风险投资公司。成立该公司的主要目的是为出自美国大学的先进技术提供发展资金，并为二战期间发展起来的新技术的产业化提供服务。公司的灵魂人物多里奥特被后人称为“风险投资之父”。
128号公路地区的发展，也与波士顿的高等院校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波士顿地区的大学数量比硅谷还要多，这里每十万人中就有一位诺贝尔奖获得者，著名的哈佛大学和麻省理工学院都坐落于此。近年来，麻省理工学院的一些教师和毕业生纷纷走出校园，凭借自身的技术优势，在该地区独立创办了一批生物技术公司，使128号公路成为全美著名的生物技术走廊，推动了该地区产业结构的调整和经济发展。
“波士顿与中国之间有着独特的信任关系。”曹禅介绍。102年前，位于波士顿查尔斯河畔剑桥地区的洛克菲勒集团建立了协和医院和中华医学基金会；中国的前任卫生部长陈竺毕业于哈佛大学；拥有香港上市公司恒隆集团和恒隆地产的陈启宗、陈乐宗兄弟去年向哈佛大学公共卫生学院捐赠3.5亿美元，这是该校378年历史中金额最大的单笔捐款；哈佛大学卫生经济学教授萧庆伦博士在上世纪70年代就曾参与中国的基层卫生工作，现在仍在为中国卫生部提供政策咨询。
“所以，波士顿和中国有着深厚的互信，中国的决策者和教育家都会到波士顿来交流。不久前我接待了来自复星医疗集团和腾讯的人士，他们到波士顿来学习新技术，并希望把这些技术应用到中国。”曹禅表示。
2011年，曹禅结识了在波士顿居住多年的临床医疗信息行业华人企业家李琦。李琦在上海出生，在波士顿五大名校之一塔夫斯大学（Tufts University）获得了临床医学博士学位。他曾在一家由凯雷资本投资的美国高科技新兴企业中主导全球临床信息产品策略，其中也包括中国医院市场的拓展。他于2011年带曹禅第一次来到中国与国家级政府主管部门和大医院直接交流。曹禅正是从那时起加深了对中国的了解，并加快了相关新兴企业的建立。
临床医疗信息行业华人企业家李琦。
中国的银行机构医疗行业分析师在波士顿华大基因公司参观。
在曹禅看来，现在是投资中国非常好的时机，中国市场已经打造了一个完整的生态系统：中国拥有超过13亿人口，其中包括大约6.5亿网民，这是培育创业者的丰腴土壤；中国的互联网行业除了被合称为BAT的百度、阿里、腾讯三大派系外，京东、360、小米等企业的崛起也使竞争变得日益激烈，创新变得越来越重要；在政策方面，医疗投资环境变得越来越好，市场上也已经有大量医疗基金出现。所有条件都具备了，这是一个非常好的年代。
“清华的学生令我印象深刻，他们有很好的技术和能力，也有很好的梦想。他们可以成为BAT的员工，也可以选择自己创业。不过在中国创业可能会更加困难一些，除了要获得政府主管部门的审批，还要对抗来自BAT的压力。BAT太强大了，创业公司可以被其轻而易举地消灭。”曹禅颇有感触地说，“我相信，能战胜BAT的是真正的好想法。专注于一点，抓住真正的需求，由此产生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
新风口：数字医疗技术
“医疗是一个很高尚的行业，技术也正在不断革新。尽管医院本身的变革速度非常慢，阿里、腾讯这些大科技公司正在改变医疗行业，但阿里、腾讯这些大型科技公司正在改变医疗行业。”曹禅表示，现在医疗行业正面临着千载难逢的机会。“医疗不再只与医生有关。我们可以把它分解开，然后再把它整合起来，而科学技术是其中的关键。”
曹禅亲自创立了麻省理工医疗创业研究院并担任系主任，他授课的内容就是多方联动的临床科学与技术项目。
曹禅认为，传统的治疗方式考虑的仅仅是医药、医药器械、植入治疗等等医疗手段，但现在更重要的一种方法是让患者参与进来，教会他们一些知识，衡量并改变他们周围的环境。以前被认为是单一症状的疾病，其实跟社会环境有非常大的关系，比如肥胖症，如果一个人的配偶或朋友很胖，自身患肥胖症的概率就会大大增加，所以肥胖症其实是一种可传染的病症，再比如吸烟，这也是一种可传染的习惯。
Case1
Figure 1：能成为“会飞的猪”吗？
“我当时看到这个图片才决定投资这家公司。图中这个小孩的皮肤病症状很少见，接诊医生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病，于是他让其他皮肤病医生帮助诊断。几小时内就有了19条留言，同行们提供了不同的罕见疾病诊断参考建议，接诊医生可以根据这些建议作进一步的诊疗。这是图像的作用，也是各地的医生在一个全新的商业模式中合作的结果。”曹禅指着一幅展示一个小孩子所患皮肤病的图片说道。
Figure 1类似于图片分享应用Instagram的医生版，它能帮助医生们交流新病情，分享最新的业界信息，并为全球组织“医生无边界”提供社交平台支持。
该应用创始人的约书亚·兰迪（Joshua Landy）是加拿大多伦多士嘉堡医院的重症监护医师，他在将自己的临床医疗经验与科研成果相结合时发现，尽管有很多渠道可以和其他医疗专家共享许多复杂的医学案例，但没有一个系统能就病患的图片进行分享和讨论。如果一个医生想了解医患状况的图片实例，要么需要付费搜索医疗图像数据库，要么需要在医疗教科书中查找，还要把临床文件全部保存下来，这些方法显然都很费时费力。
基于这样的现状，兰迪与软件设计师理查德·彭纳和前记者格雷戈里·利维合作开发了一个专门面向临床医疗专业人员的图片分享App。它给自己的定位是“Free，safe photo sharing for healthcare professionals”（免费、安全的医疗专家图片分享）。
对于用户——临床医疗工作者而言，Figure 1的使用方法很简单：注册时系统会验证用户的医疗许可证，一旦身份被确认，用户就可以利用这个App下载病患的图片，或是在网站或智能手机上看图片，同时还可以在网上社区评论疾病状况。因为不对普通用户开放，所以不存在“问诊”的情况。
为了遵守美国《医疗保险流通与责任法案》（HIPAA）的规定，用户每次上传照片时必须签署一份弃权声明书——这个签名流程设计得非常优雅，只需轻轻点击一下即可完成。此外，Figure 1禁止上传脸部照片，还会对其他可能危及病人隐私的细节进行模糊处理。
医学是非常讲究“可视化”的行业，对从业人员来说，无论是教学研究、病例讨论，还是做学术报告，临床图片都有很高的价值。特别是骨科、普外科、脑外科和神经内科等细分科室，越来越依赖于医学影像的检查。对于很大一部分患者来说，在线提供一套完整的影像资料、实验室检查加上病史资料，就可以获得与“面对面”诊断相同的效果。
“技术解决方案与大量意见相结合会产生很好的效果，对医生来说尤其如此。”曹禅说。
自2013年5月发布以来，Figure 1的用户增长速度非常快，已经覆盖到全世界的医生网络，现在平台上大概有75万名医生和专业医疗人员，截至今年4月，全世界已经有162个国家或地区的用户在线提出了建议和评论。
“每个星期通过这个平台诊断的病人可以达到数千个，而且都是免费的。无论对病人还是医生来说，这都有重大的意义。”曹禅说。
在一些业内人士看来，Figure 1最大的价值点在于积累了大量内容丰富的医疗图片数据，是真正的众包式“医学图片百科”。它给医学专业领域的人员提供了一个封闭的交流分享平台；对医学院学生、入职医生来说，它又是一个在线学习的平台；对于其他的普通用户也具有一定的医学教育意义。
接下来的问题是如何实现盈利，目前Figure 1全靠风险投资运营，还没有推出任何创收计划，但是能看到未来的一些可能性。“我们还不在乎这一点，我们知道肯定能够通过很多正当的方式赚钱，比如可以通过药厂、医疗设备公司、广告等渠道，但我们对这些不是非常感兴趣，我们全心关注的是增长。我们想成为全球最大的通过图片使医生帮助病人的网络。”曹禅说，“最重要的、影响最大的是医生和病人之间的沟通界面，大型的药品商、医疗器械公司很喜欢我们这样的平台，它们想在这里拥有自己的页面。”
Figure 1的社交功能也非常明显，最近它开始尝试鼓励用户实名认证，用户在彼此的交流分享中可以互相认识，结成线上的朋友。“这是一个独特的商业模式，我们希望这样的模式对其他国家也适用，甚至比美国人更重视这个网络。”曹禅说。
“无论是空气质量、引起哮喘的花粉还是家人抽烟，所有这些都会影响健康，其中有些因素的作用比药物的作用还大。”曹禅说，“在美国，我们发现，如果你真能改变自己的行为和身边的环境，由此产生的影响比使用新的药物要大，而且人们愿意为此买单。”
“以前我们没有办法把所有关联方都联系起来，现在有了移动设备，有了技术的突破，这一切都可以实现。”曹禅说，现在数字化医疗正在革新患者的医疗体验，在这方面起领导作用的将是高科技公司。比如在百度平台上，每秒种都有千万个AB test（AB test是一种新兴的网页优化方法，可以增加转化率、注册率等网页指标）进行广告投放。
医疗领域还要充分利用新技术来观察和记录病人会被哪些因素影响，比如在糖尿人群中，小孩、成人和老人对不同的信息会有不同的反应，“所以说医疗健康很复杂。”
通过数据让传统医疗效率更高、疗效更好、价格更便宜，这对医疗来说还远远不够。“我们要改变医疗的体验和病人的感受，企业在这方面行动比医院快。我们需要医院，但我们也在挑战医院。”曹禅表示。
Case2
Pillpack：打破传统患者家庭服药习惯
Pillpack成立于2013年1月，是一家提供在线订药服务的初创公司。它提出了“简化传统用药经验”这样一个概念：患者只需要上传处方，Pillpack就会把药物分拣到印有服药日期和时间的透明塑料袋中，再将这完全订制化的药袋按月寄送到患者家里。这原本是美国的医院住院部药房配药的常规模式，专业名称为Unit Dosing，Pillpack把这个模式从医院引入到了家庭。
PillPack的创始人T.J.帕克（T.J.Parker）是一名药剂师的儿子，从小就在父亲的药房里帮忙——把药物打包好，送到住在养老院的病人手里。帕克认为，传统的零售药房缺少帮助病人按时正确服药的基础设施和工具，利用互联网向大众打包寄送药物的构想存在非常大的市场潜力。
2012年，帕克和PillPack的另一位创始人艾略特·科恩（Elliot Cohen）一同参加了麻省理工学院组织的Hacking Medicine活动，当时曹禅是他们的教授。Hacking Medicine是一项专为初创医疗公司服务的编程马拉松活动，PillPack的想法在这项创业项目比赛中获胜。此后不久，他们就创立了这家公司。
“我投了一笔钱，就是想让他们觉得有人相信他们可以做成，后来他们从两个大基金获得了投资。两年的时间里，他们的想法从商业计划书PPT变成了为成千上万病人提供的现实服务。这个业务完全改变了患者体验，他们唯一考虑的就是病人的满意度，这是他们的制胜点。”曹禅说道。
通过侧重于那些需要服用大量药物的“回头客”，PillPack能够让公司储备的药物比大多数社区药房都少很多，以此成本和价格都保持在低位。PillPack的产品设计本身也注重节约成本，使得该公司能够一次性向一位病人发送多种处方药。
PillPack发现，通晓科技的客户喜欢通过电子邮件来续订自己的处方药，而不是像和传统药房打交道那样通过打电话来续订。目前，公司正在开发一款提醒患者按时服药的智能手机App。
“患者体验非常重要，他们去药房买药时，会获得各种的安全服药知识，药房提供的药物包装也能帮助患者安全吃药。这个公司做了再发明，使用机器人和漂亮的包装来装药，包装外面贴着针对个人的标签。”曹禅说。
PillPack的车间超过450平方米，那幢厂房建于上世纪初期，仍保留着当初的6英寸厚木地板。在这幢厂房里，处方药被放进一个大型文件柜大小的机器里（在美国，这种系统已在医院中使用，还没有用于消费者领域）。这台机器中的罐子里存放着PillPack使用量最多的400种药物，其他不常见的处方药则由药剂师手工分装。每种药物包装上都贴有条形码，由机器和药剂师进行双重核查。
PillPack获得了美国47个州的从业许可，现在拥有66名员工，其中15人专门负责帮助病人将处方从实体药房转移到网上。“中国的很多大型技术公司都来波士顿考察，想与这家公司合作。”曹禅说。
波士顿的另一个巨大优势是拥有世界顶级的医院。通过与临床医生紧密合作，最新的科学技术能够在得到最快的临床验证与改进。同时，哈佛大学医学院附属医院的临床医生也在使用创新的临床概念与科研人员共同开发新技术。这个生态系统可以加速产品的研发，将其更早地引入市场。
基于这个理念，曹禅在波士顿建立了一个规模1亿美元、针对临床医疗的创投基金，“我们想把这个基金扩展到全球，并希望在中国找到新的战略合作伙伴。”曹禅说。
非洲有一句谚语：如果你想走得快，一个人往前跑就够了；但如果你想跑得远，请找一群人共同前行。“我已经研究了四年中国市场，发现机会很多。来自波士顿的新想法、新技术、新医疗概念可以在中国伙伴的帮助下结合中国国情，投入到分销、渠道、市场扩展、信托基金、支付平台等各个领域之中。”曹禅认为，从长远角度看，医疗健康的各个领域在中国都有发展机会。目前中国很多医疗机构都有医疗器械更新换代以及医疗价值评估、付费技术变革等需求，这些都会对行业产生巨大的影响。同时，新医改也将开启更加庞大的市场。
“中国市场有医疗专家，有医疗投资基金，有高科技投资基金，有高科技公司，但这几方彼此不了解。波士顿需要一个数字医疗创投基金，世界需要一个数字医疗创投基金，通过这样一个新的风险投资基金可以帮到更多的人。”曹禅表示，“我们可以将在波士顿研发的最新科技产品和服务引入中国市场。我要做的正是成为架设在中国和波士顿之间的桥梁，帮助两者对接最优质的资源。”
曹禅的妻子凯蒂·瑞伊在讲课。
曹禅在麻省理工学院的Hacking Medicine活动上发表演讲。
以“爱”致胜
“我从我妻子那里学到了很多早期投资的经验。”曹禅的妻子瑞伊曾担任TechStars Boston的创业总监。成立于2007年的TechStars是美国最具竞争力的孵化器之一,总部位于科罗拉多州博尔德，目前已经扩张至纽约、西雅图、波士顿、圣安东尼奥等城市。去年，Katie离开TechStars，成立了自己的投资公司Project 11。
“凯蒂是一个非常与众不同的VC投资人，过去五年里她投了80多家公司，而且成功率非常高。研究创业和投资、为创业者提供服务的考夫曼基金曾专门研究了她的投资案例。”提及妻子的投资成绩，曹禅非常自豪。
曹禅认为，成功的秘诀或许就在于一个字：爱。“对于早期项目，要用爱去投资，喜欢跟创业者在一起，喜欢成为他们的导师。好的投资人应该抱着服务者的心态，帮助创业者找到方向，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给其勇气和动力，支持他们走下去。”
企业家在成长的历程中会有波折，最困难的时候往往面临着十字路口的选择，比如缺乏资金、需要启动下一轮融资、需要做出开拓新产品和新市场的决定等。往往在这个时候，一个正确的决策能让企业渡过难关，甚至将来成长为一个伟大的企业，这种例子屡见不鲜。
“创业者和投资人之间的关系好比一段婚姻，你要找到创业团队的优点和弱点，要明白自己可以给他们提供怎样的帮助，比如市场销售、产品研发、对意见的反馈等。目标清晰很重要，但是能力也要匹配。创业者也要把投资人视为伙伴，而不是拿了钱就走人，否则是不可能合作长久的。”曹禅说，“我也犯过很多错误，但这些经历也让我成为一个更好的投资人。”
因为亲身经历过创业的艰辛，曹禅对创业者的难处感同身受。哪个方向可以走，哪个方向应该走，如何决定公司未来的发展方向，如何把来自不同领域的人融合在一起等等问题，对于第一次做CEO的人来说都是巨大的挑战。
“很多时候，所有人都会对你不满意，包括你的投资人、你的伙伴、你的员工、你的家人……做CEO是非常孤独的事情，特别是当你走错方向或者碰壁的时候。”对此，曹禅深有感触，创业好比走钢丝，虽然你手上握着一根横杆调节平衡，但是不知道自己离地面有多远，可能很远，也可能很近，这是创业者必然要面对的一种心理考验。“如果你能够承担风险，就会觉得自己离地面不远。当你已经拥有很多，就会觉得离地面很远，你会更害怕失去，害怕承担风险。”
曹禅一直怀着打造伟大企业的人生信念：同时进行许多工作，寻找机会产生巨大的影响力，专注于那些值得你去助一臂之力的人，不考虑如何获取更多回报。他非常享受自己正在做的事，因为这与他的信念一脉相承。
一个成功的投资者，成功的秘诀之一是及时进入某个即将出现巨变的行业。“我喜欢投资早期的生物公司，因为你关注的医疗技术是对还是错，这很快就可以得到证明。一个产品，无论是药还是设备，如果对病人没有好处，就没有人会关心。我们可以根据事实和具体效果进行投资。”曹禅说。